出刊日期：2011年08月5日

  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讀《初戀情人的秘密》                                   ◎廖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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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人生中，很快就太遲了
                          十八歲，就已經太遲了。
                                                   莒哈絲•《情人》

        說起愛情這件事，總會想起莒哈絲的經典作品，《情人》。莒哈絲以一種長鏡頭般的諦視，冷冽低調地訴說著青春時期的隱蔽階段，成長情事和驚心動魄的初戀，種種，在莒哈絲漫長的一生中想必讓她時而低迴。關於愛情的追尋，《情人》是一種；蒙迪安諾的《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是另一種，這兩者都不脫我對法國文學作品所呈現的語調想像，似近實遠，緩慢低吟，有著欲語還休，勾人心魂的魅惑，直到最近讀到《初戀情人的秘密》。這是第三種，層次 豐富，情感熱烈，而且氣味分明。湧動著一種來自地中海岸的熱力。

       《初戀情人的秘密》顛覆了我對法國文學作品自以暸解的想像，用一種前所未見，極其明快，吟唱似的節奏，層次清楚地追溯青少年時期那場驚心動魄的初戀，在三十年後。如果說愛情是人生的第一課題，初戀就是鴻濛初闢的第一課，在人生開展後，還會不時回頭檢視的原點，一條情感的臍帶。初戀像是不經意落在牛頓頭上的那顆蘋果，當蘋果墜落，讓牛頓有了片刻的昏眩，同時一個萬有引力的世界也被開啟了——一個普遍存在而肉眼難見的混沌，而，一切只是開始。

         初戀會不會引向美好的婚姻生活？也許會。但大多數人的初戀只是一堂啟蒙課，一個相親相愛的萬有力世界被證實存在。這個法式的初戀故事用倒敘手法來展開，讓人忍不住一口氣讀完，因為你太想知道初戀情人為什麼會在三十年後才刊登尋人啟事？是不是想重續前緣?既成的人生又會引起什麼樣的騷動？這場突然刊登的尋人啟事，在主人公二十五週年的結婚紀念日突然出現，瞬間沖垮表面平靜的婚姻堤岸，初戀之後的平淡人生將隨著前往赴約而開展，但這場回溯會止於何處？

         南法的少女時光，是詩歌般的田園生活，青春如此青澀浪漫，生的氣息在內心澎湃，等待一個天啟時刻的到來，彷彿有個美好的人生就在前方。三十年以後，遠離南方的家園，前往巴黎定居，已成為人妻人母的織女突然又有牛郎的訊息，平地一聲驚雷，於是趨車沿著高速公路的鵲橋，急急前往相會，放下一切，頭也不回地從當初所嚮往的巴黎離開，一路往南，也接觸到小鎮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最平凡而真實不過的人生。一哩一哩往南，向著義大利熱那亞奔去，人生卻同步地一頁一頁揭露過往，不只是青春浪漫的情懷，還有早已遺落的家族記憶，鋪天蓋地而來，是一個從女孩到女人的過往，也是一個從想像，失落，又重新燃起熱情的過程。一則尋人啟事突如其來的出現，人生偏離了理性的軌道，為了一種莫名的激情，成了生活逃兵。這故事似虛構卻真實地戳破中產階級生活的蒼白，激情因此有了出口和想像之機。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初戀情人，會是自己人生真正的救贖？等到達目的地——義大利的熱那亞，織女才發覺這一生真正愛過的男人早已失憶，刊登啟事的是初戀情人的太太，故事情節一再翻轉，難以測度，令人愛不釋卷，初戀的記憶重新進入生活，真能喚回已在另一個世界入口處徘徊的伊人?

        作者歐樂蜜雖是台灣讀者陌生的法國新銳作家，但她出身劇場的訓練，說故事的才華令人讚嘆，文字尤其細膩深刻，充滿著對生活的深度體察。小說所虛擬的場景和心理現實，生動真實，非常值得在進行閱讀時，細細咀嚼。這不單只是一場尋人啟事，其實要找回的更是自己，重新發現自己的生活。小說中所渲露的，不只是真愛的追尋，更是女性的自覺、直覺，與堅強，女人當家。當你自以為「初戀情人」是這輩子的真愛，也許也陷在一種自我迷戀的泥淖；相對地，對初戀的深刻回憶其實構成一種真實生活的對位和諧，時不時輕掩生活的沉悶，但又不那麼真實。

        平凡是一道滿含酸澀和幸福的人生風味湯，經歷過驚心動魄的初戀也許會更珍惜平凡真實的生活，一種簡單的富足。

                                                                                  寫於七夕前夕

 《初戀情人的秘密》 搶先試讀！                     ◎薇若妮克．歐樂蜜
 

      有時候，只要一點點不起眼的小事，就足以讓人生掀起波瀾。哪怕只是過斑馬線時一個心不在焉，一場鐵路局大罷工，一戶新搬來的鄰居，一次電梯故障，一封信，甚至是夜裡的一通電話。
       我的人生在二○○八年六月二十三日晚間八點三十四分動搖了，那時我正要拆掉用來包裝一瓶波馬（Pommard）紅酒的一張舊報紙，這瓶酒原本是預計要用來搭配我已經烹調了二十六分鐘的羊肩肉。
這瓶從舊報紙包裝裡拿出來的波馬紅酒一直沒有開瓶，羊肩肉也一直沒有煮好。在我匆忙奔向義大利之前，有記得要關掉烤箱的爐火，我也記得把點亮在客廳裡各個角落的蠟燭一一熄滅。

       我在二○○八年六月二十三日這天早晨睡醒時，很清楚這天有什麼事在等著我。這天是我和馬克（Marc）結婚二十五週年紀念日，而且我之前就決定好要完全親自打理，讓這個大日子成為經典——當然，要是我聽從並接受了馬克的建議，到宏偉柯爾博（Grand Colbert）餐廳去共進晚餐，後續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但是上館子實在是太老套，根本就是變不出把戲，所以我寧可根據我們倆的品味和期待，自己來籌劃這場私人晚宴。我有一點責怪馬克為何沒有勇氣建議帶我到任何一個歐洲大城去歡度這個紀念日，其實最讓我夢寐以求的地點是紐約，但我們度蜜月時沒去成，倒是去了威尼斯，待在一家爛旅館，畢竟當時的消費對我們而言實在是太過昂貴。

       週三這天我不用上班，真是天助我也，因為光是準備結婚週年就讓我忙了一整天，馬克在下午的時候打了兩通電話給我，他大概以為我會忙得像無頭蒼蠅一樣，他雖不敢直接明講，而是用一貫的語氣對我說話，彷彿我是一個沒得救卻惹人憐的小女孩。我很清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這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我只能盡快驅散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免得又要開始怪他，然後把整個晚上的氣氛都搞得很僵。白天裡有好幾次我都有個想法，想跟馬克互換身分，特別是當我因為第三次忘記購買某個必備材料，而不得不第三次到不二價（Monoprix）超市去排隊結帳，以及當我正在為選酒而傷腦筋，並且在網路上查詢什麼酒該搭配什麼菜餚，免得讓酒窖部門的銷售員只因為我對酒的知識貧乏，而在我面前翻白眼。這一天裡有好幾次，我心想我寧可和馬克身分互換，變成這一天得上班工作，然後別太晚到家，並帶一束花送她，同時用父性的笑容隱藏起一整天的疲憊。我知道別人的妻子比我更會應付這種場面。她們在短短幾分鐘裡就能隨意變出足夠十五人份的晚餐，而且一切完美無缺，此外，她們不慍不火，一付笑咪咪而泰然自若，她們晚上七點鐘才下班到家，一個小時之後已經神奇地煮好她們從來不會搞砸而且讓所有朋友食指大動的菜色，隨後來替你開門時，帶著一頭剛剛淋浴完的溼髮，脂粉未施，並有著睡足十二小時的光滑皮膚等等。
       於是我那一整天就在準備週年慶的喜悅和害怕會搞砸週年慶的兩種心情之間搖擺不定。
       在那個狀況下，我其實多慮了。一切本來都可以非常完美。比到宏偉柯爾博餐廳去用餐還要讚。我那天精心挑選了若干馬克最愛的音樂，並且事先排好了播放順序，我必然要先從爵士樂開始播放。喝餐前酒以及互送禮物時聽艾靈頓公爵（Duke Ellington）和奇特．貝克（Chet Baker），吃前菜時聽舒伯特的藝術歌曲，吃羊肩肉時搭配蕭邦的奏鳴曲以及巴哈的大合唱，然後在吃乳酪時，我會播放〈吉普賽國王〉（Gypsies King），以便在上甜點時接續聽珍妮絲．賈普林（Janis Joppling），然後我們可以完全清醒地進臥室，並在卡拉絲（Maria Callas）漸弱的歌聲伴奏下緊緊相擁。我為了這個大日子還特別去買了幾條絲質床單，同樣的床單在BHV百貨裡簡直貴得嚇死人，於是我最後在十二區找到一家看起來半死不活的中國商店，那家商店裡層層交疊著灰塵以及標示著「上海製造（made in Shanghai）」的家飾，那些家飾的顏色看起來都十分悲傷，表面還有些許日光線條。在將近三刻鐘的時間裡，我讓店家打開了一半以上的包裝，最後終於找到幾條完全符合我需求的珍珠色床單。這些床單只需至少撐過一個夜晚即可，之後只要我們倆其中任何一人超過四十八小時忘記剪指甲，它們必然隨時可能被撕裂。
        更加複雜的是，選擇我要穿的衣服，而且這套衣服還必須要容易脫下。顯然完全不可能忽略性感內衣，也不可能不顧及禮儀而什麼都不穿，我已經好久不曾完全赤裸出現在馬克面前，我已經四十八歲了，而且我打算要把燈光調暗，並且穿著馬甲躲進「上海製造（made in Shanghai）」的床單下，做愛時也不打算脫下馬甲，頂多是脫掉絲襪。這是我最大的妥協，性感卻朦朧。不暴露，也不會太過尷尬。
我的藍色細紗連身裙是最容易脫掉的款式：只需要稍稍將身側的拉鍊拉下，裙子就會柔順地自動滑落到地面。至於我腳上穿的灰色高跟鞋，我心想也許做愛時還繼續穿著，讓鞋跟可以劃破反正只用一次的絲質床單，這樣看起來也許可以顯露出一點神奇的自信，以及一點流露著情慾的野性美感。

       真的，只要我沒有和負責賣酒的銷售人員起爭執，然後什麼也沒買就走出店家，最後去拿了馬克前一個週末從勃艮地帶回來，還用滿是分類廣告的《解放報》層層包起來的波馬紅酒。這一切原本都可以很完美。

     「愛蜜莉，一九七六年艾克斯。儘速至熱那亞與我會合。達里歐」

       我什麼也不想，也不問自己任何問題。一切舉動完全不由自主。
       我關了烤箱的爐火，吹熄蠟燭。
       我在廚房的桌子上留了字條給馬克：「千萬別擔心。」
       我在輕便的連身裙外頭罩上一件薄外套。
       我拿了汽車鑰匙、提包，但是忘了拿手機。
       然後我出門了。

       我的名字叫做愛蜜莉，一九七六年時住在艾克斯普羅旺斯。那一年我遇見了達里歐。他來自熱那亞。
那是我的初戀。

       我第一次見到達里歐，他正在親吻別人。那是在某個地下舞會，我本來不該涉足這種場合的，但這種舞會的好處是所有的護窗板都會關上，所以完全不必擔心我母親會從外頭瞧見我，而且我不是唯一一個偷偷摸摸參加舞會的人，其他的女伴也不會出賣我，除非是有人先對不起她們。這就是為什麼當天下午，我沒有因為蔻哈莉．菲奈爾（Coralie Finel）趁著滾石合唱團大聲嘶吼著「安姬」（Angie）的當下對達里歐獻吻，而氣得大叫。伴著「安姬，噢，安∼姬！」的歌聲，與達里歐擁吻，是我們這所中學裡一半以上女生的共同夢想。另外一半要嘛是女同性戀，要嘛是受到嚴重的精神官能症狀或是臉部癱瘓所困擾。達里歐不是個小氣鬼，一半的中學女生也都很知足：他那麼俊美，有才氣而且不專一。從來沒有一個女孩敢要他立下山盟海誓，更不必說要他信守誓言。她們只是一面憑著感覺伸出舌頭，一面感謝老天以及近在咫尺的義大利邊境，賜給她們這樣一個充滿恩典的移民。這些女孩都是這樣想的，但是當然不包括我。但我既不是女同志，臉部也沒有癱瘓，也沒有比別人更容易緊張，儘管如此……達里歐從來沒有注意過我！那天下午，他一面親吻蔻哈莉，一面用一手輕撫她的頸部，另一手停留在她的大屁股上時，我感覺自己內心充滿了矛盾。我知道他姓什麼，也知道他的名氣，他的照片在四處流傳，他的名字被刻劃在一張張書桌上以及洗手間的牆上，同時還留下了如下列充滿詩意的句子：「噢，聖母！您未經人事便受孕產子，請您讓我和達里歐發生關係吧但別讓我受孕。」以及「搶手的達里歐，達里歐的手讓人感覺非常舒服。」等諸如此類的句子。一開始，我一點也不覺得他有魅力。我那時非常多愁善感而且很自閉，我一直幻想著能夠談一場宛如普羅旺斯「咆哮山莊」的淒美戀情。只要一點複雜的事就足以折磨我，讓我喘不過氣，令我既虛弱又滿足。但這天下午，達里歐那插在蔻哈莉頭髮裡面的手，他那梳弄著蔻哈莉有點黏膩的金黃色髮絲的手指，卻讓我有種難以言喻的侷促感。他一再重複那時快時慢的動作的方式，實在讓我著迷。最難受的時刻，我猜是他放慢速度的時候。他手指的慢動作以及假意的遲疑，讓我想要尖叫。他實在很擅長運用精心設計的慵懶，來營造各種效果。
      「他很撩人，不是嗎？」瑪佳麗．布朗問我。她自豪的樣子彷彿達里歐是由她一首手拉拔出來的。
「撩人？」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原來這就是我所感受到的。就像男人的慾望。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道理在女性身上也行得通。我媽總說：「男人一個個都和狗沒兩樣。」而且在頭一次見到一頭公臘腸犬跟另外一頭體型高大許多的母混種狗互相追逐數個鐘頭後，我便毫無遺憾地決定自己無論如何不談感情。
在這首經典慢歌接近尾聲的時候，蔻哈莉非常清楚自己得分秒必爭，於是她幾乎吞下了達里歐。她大大地張開嘴巴，彷彿要將他一口吞下。而達里歐一點也沒有抗拒的意思，他已經太熟悉這種早就預先設想到的遺憾。「希望他已經打了狂犬病疫苗。」瑪佳麗語帶忌妒的對我說。說完便急切地撲向達里歐，手裡還拎著一瓶可口可樂。她想要讓達里歐先清醒一下，然後陪她跳接下來這支〈我深愛著你」（Que je t’aime）。
       蔻哈莉整個人在我身旁無力地坐下來，一面還用最羅曼蒂克的語氣輕呼：「太美妙了！」

       站在光線昏暗的舞廳中央，達里歐反手用衣袖擦拭額頭。他轉過頭，並且不經意地就讓我接收到他的目光。那眼神有點茫然，是一股近乎失神的藍色眼神。那道眼神清楚地顯示出他的心思不在那裡。完完全全不在那裡。但他的心思究竟在哪裡？而他竟然還能夠以不變的節奏和圍繞在他四周的女孩們調情。
我起了身，意志堅定地離去，因為和臘腸狗是不可能發生愛情的。

初戀像是一個盒子，對有些人來說是潘朵拉的盒子，一打開之後，所有複雜的思緒都出現，甚至影響到當下的生活；而對某些人來說，初戀像是一個永遠只演奏一首自己最心愛旋律的音樂盒，有時會不經意的將它短暫的打開一下，聽的雖是一樣的旋律，卻每次都會觸動到心裡不同的深處。 ——Zoe佐依子╱初戀的回聲

薇若妮克．歐樂蜜以她慣有的犀利、深度以及敏銳度，生動地描寫出了青春期少女。她承襲珍•奧思汀以及亨利•詹姆士的傳統，是探索女性情感以及描繪女性形象方面的高手。這本書會讓你想做點什麼事。讓你像個青少年般，去享受人生，把自己從鎖鍊中解放，無拘無束地生活。這是一本有深度卻讓你感覺輕盈的書，一本讓你懷舊卻又立刻令你振奮的書，一本悲傷卻讓你變成理想家的書。 ——費加洛報

薇若妮克．歐樂蜜這本初戀情人的秘密讓我們都捲入一個看似不可能，卻具備十足說服力的愛情故事。開端像是一則驚聳犯罪事件，接著演變成自我存在之追尋，以宛如寓言的方式結局……有許多小說總是草草結束。薇若妮克．歐樂蜜保持著其節奏直到最後，令她的故事既充滿說服力，又完全令人無法預測。 ——Elle

這像是一部情感豐富的公路電影。薇若妮克．歐樂蜜的小說本來有可能不起眼，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她那靈巧、精雕細琢且情感真切的技巧，引導著讀者走入一場令人大為吃驚的文學公路電影，其令人揪心的結局則像人生一樣總是出人意表。 ——Paris Match

風趣、情感、懷舊以及憤怒組成了薇若妮克．歐樂蜜最新出版的小說，毫無疑問也是這個全新年度最細膩的小說；也反映出年齡並非逃家的唯一因素。 ——回聲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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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
 派屈克•蒙迪安諾／著

溫州女人-一個郵購新娘的故事

張翎／著　

世界太美麗

Zoe佐依子/著

情人
莒哈絲／著
 

上海往事

李劼／著